2019年6月12日 星期三

自我懷疑的畢典

    看著時針走到了「二」,還睡不著怎麼辦?如果畢業班導師睡掉畢業典禮,沒有出席,會是甚麼光景?恩,我想學校應該會找位老師,「頂替」或「假裝」成畢業班導師吧,不然全場都知道少個導師,像話嗎?
    躺在床上,我的腦袋跟身體不斷翻來覆去,時間就這樣空過兩個小時,我止不住思緒啊,那思緒跑起來,根本不是溫馴的小綿羊,數都來不及,怎麼睡?
    我對自己問個不停,三年下來,這個地鼠班,我經營得如何?仗著教育部賦予的權柄,我對這群十來歲的孩子,有著獎懲予奪的大權,既能使孩子笑,也能讓孩子哭。我掌權的三年裡,是孩子成長的黃金歲月,即將畢業的孩子,有「足夠幅度的向上提升」嗎?還是教導不足,甚至指引錯誤,致使「向下沉淪」?
    我抬不起頭,挺不起胸,沒有自信,無法自豪地說:我讓地鼠班更好。也因為缺乏自信,陷入了自我懷疑。我不知道怎麼做是對的?或者如何做會更好?於是,產生了「無明」。
   同事們恭賀我解脫,從此與地鼠班一刀兩斷。他們或許認同我的努力、或許認為地鼠班問題叢叢,辛苦我了,又或許他們只是基於禮貌情誼而慰問我。我不知道該怎麼想這件事,我只是覺得:經營地鼠班,我的能力與方式有待加強與調整。
   地鼠班的孩子是可愛的,每一張感謝卡裡,幾乎都是感謝我的包容,並祝賀我的解脫,甚至幫我的未來班級算命:下一班會更好!我討厭孩子這樣的自我否定,或許你可以說,這是一種自覺。這兩者之間的界線,本來就相當模糊,看人、看情形解讀。
    只是,當我攤開卡片,孩子們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告訴我:老師,我們班的狀況讓您費心了。孩子們字裡行間透漏的隱含意義是:我們地鼠班很爛,辛苦導師了。身為導師的我,會因為這份所謂的「自覺」而感到開心嗎?我的心情非常沉重。
    最該扛起地鼠班成敗的是我,最該自我懷疑的是我,最該自我否定是我,最該自覺的還是我,我不想轉嫁這些「負面」給孩子。孩子才15歲,他們需要的是鼓勵,然後積極正面看待自己,我才是那個不太需要鼓勵的人。我的職責所在,使我應當毋需外力鼓勵,也要不斷追求班經能力提升。而我的人生歷練,使我早就該強大到承受一切毀譽。因此,我不希望孩子「不斷感謝我的包容」,我要孩子覺得「地鼠班很棒!」
    畢典最後段,是我跟地鼠們僅存的相處時間,我來到他們面前,試圖告訴他們:你們很棒!是老師愛生氣,從小脾氣差,每年都在生氣,氣了幾十年。
    孩子,老師說不出的是:正因為老師的無能,無法改善班級狀況,所以老師只會生氣,這是我該改進的。孩子,你能包容老師嗎?

  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